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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王生习惯性的打开手机,迅速搜索着双色球开奖号码,每逢周一下班回家,这是他雷打不动的第一件事,因为每周五他都用同一组号码购买两注彩票,持续达三年之久,他坚信这组号码会给自己的人生带来惊喜。
王生之所以如此执着,因为他坚信“否极泰来”这个道理,这是已经过世的母亲留给他的至理名言,也是他面对挫折能够坚持下去的动力,远在天堂的母亲定会帮助自己达成所愿。
说起王生的经历,也真是坎坷,他有过天真烂漫的童年,有过奋发向上的决心,自从进入高中,一切美好的字眼都与他无缘,留给他的只有沮丧和自卑。
王生的身高长到一米六左右就停止了,没有了向上发展的劲,身材便朝横向用力,高中一年时,他成了一个地地道道的矮胖子,不仅如此,脸上的青春痘一茬接着一茬的长,密密麻麻层层叠叠,看不见一丝皮肤的本色,看着心里就堵得慌。
男同学不愿接近他,女同学都躲着他,他一直暗恋的女生视他如洪水猛兽,避之唯恐不及,让他的自尊心大大受挫。
终于有一天,他暗恋同班女生的秘密被发现,女生堆里发出一阵阵哄笑声,男生堆里是尖刻的嘲讽和怒骂,他把头贴在课桌上不敢抬起来,不知是谁先动手打了他第一下,紧接着,暴怒的拳头便雨点般朝他的背部猛击,他成了全班男生的公敌。
自此以后,王生经常被男同学欺负,除了本班男生,外班男生也不甘示弱,他成了所有男生的出气筒,在单调高压的校园里,人身攻击或许成了青春期孩子们的一个发泄渠道。
王生面对群殴毫无还手之力,他只能卑微的低头,无论走到哪个角落,男同学喊他“癞蛤蟆”,女同学指指点点“呸呸”连声,他心底的希望之火一点点湮灭,在偌大的校园里,他只有孤独、寂寞和绝望。
高考失利,王生不愿再返回校园,他去了一家机械厂上班,虽说工资不高,付出的是体力劳动,因为能脱离被欺负被排挤的生活,王生很满足。
每天下班,妈妈迎接他的都是一张慈爱的笑脸,还有一桌热腾腾的饭菜。
“孩子,你要记住,生活总是周而复始循环往复的,谁也不会总走背运,否极泰来,年轻时吃些苦不打紧,上天对每个人都是公平的。”
王生牢牢记着妈妈的话,他想靠着自己的努力改变命运,在单位他勤快麻利,对领导尊重,对同事热情,大家对他的态度也一点点好起来。
只可惜好景不长,王生的父母在一场车祸中丧生,巨大的打击让王生失去了生活的信心,他想追随父母而去,却在喝药前做了个奇怪而又清晰的梦,母亲含泪嘱咐他好好活下去,并承诺会默默守护在他身边。
王生重振精神放弃了寻死的念头,他把父母的遗照挂在自己的卧室里,每天晚上都和他们聊天,仿佛父母从未离开一样。
时间一晃儿而过,到了娶妻的年龄,王生的生活又一次跌进谷底,没有女孩子愿意接纳他,无数次相亲无数次失败,他认为女人都是势利眼、都是嫌贫爱富的本性。
一个偶然的机会,王生遇到了现在的妻子杨娟,她也承受着相貌带来的歧视,两人有着同样的命运,彼此不嫌弃,相处半年后便结了婚。
王生本以为自己悲苦的命运该有转机了,谁知霉运就是不肯离去,结婚两年后的一次体检,他才知道杨娟患有先天性不孕症,就算有了家,还是看不见未来。
父母遇难让他痛彻心扉,妻子不孕让他悲观绝望,他把这两个痛苦无比的日子按照年月日的排序,设为一组投注号码,这串数字是他人生的最低谷,妈妈曾告诉他“否极泰来”,他坚信这两注彩票一定可以改变自己的命运,为此,他每周购买两注,一直持续了三年多时间。
王生仔细对照开奖号码,第一个数字吻合,这是常有的事;第二个数字吻合,这也不奇怪;第三个数字吻合;七个数字全部吻合,王生的手开始抖,他想从沙发上站起来,可惜双腿有些发颤。
“天啊,天啊!”
王生激动得只会重复“天啊”这两个字。
杨娟在厨房里炒菜,尽管王生的声音很大,却被“滋啦啦”的炒菜声淹没,没引起她的注意。
王生平静了些,大声喊着妻子。
“杨娟,杨娟,过来,快过来!”
杨娟手里的铲子“叮叮当当”的响着,配合着抽油烟机“呼呼呼”的声音,王生的声音大打折扣,她似乎听到了丈夫的呼喊,可也没法丢下已经下锅的菜,自顾自的忙活着。
王生盯着中奖金额,单注奖金九百八十万,自己中了两注。
王生的血压上来了,头有些发晕,稍微缓和,脑海里就开始想象千万富翁的生活,那该是什么样子呢?香车美女豪宅,每天有保姆伺候着,自己可以呼来喝去,每天可以仰着脸生活,哈哈哈。
突然间,高中时他暗恋过的女生的脸越来越清晰,她低眉顺眼匍匐在自己脚边,不停的向自己讨好谄媚,自己用食指轻轻的勾起她的下巴,她一点不恼,含羞带怯目送秋波,王生的心竟然砰砰乱跳起来。
猛然换了场景,妻子杨娟满是雀斑的脸贴了上来,把高中女生清秀的面孔压了下去,那厚厚的嘴唇一张一合,痛斥他精神出轨无耻至极,虽说这张脸平时也不耐看,此时的王生竟然觉得恶心,好想挥起拳头,把这张日久却无法生情的面孔砸烂。
杨娟把饭菜端上桌,看王生坐在那发呆,一动不动的傻笑着,心里有些疑惑不解。
“喂,不来吃饭光傻笑,中邪了,刚才你喊我干嘛?”
王生大梦初醒般回了神,望着杨娟那张百看不厌的脸,他下意识咳了咳,顺手把彩票放进衣兜里。
“杨娟,我在想,若有一天咱们中了大奖,该怎么生活?”
杨娟嘴一撇,满是讥诮的口吻。
“别做白日梦了,就咱们这个穷命还能中奖?我看过一篇新闻,丈夫中了五百万,欺瞒妻子并离了婚,后来妻子把他告上法庭,丈夫怕妻子分钱,便雇人恐吓妻子,最后还被判了刑,一对夫妻成了冤家,都是钱惹的祸。我可不祈盼那些不靠谱的事,男人有钱就学坏,虽说咱俩清贫了点,知疼知热的日子挺好的。”
丈夫中了万彩票后,丑妻子开始担心自身性命安全。
王生望着杨娟一张一合的嘴唇,敷衍着说。
“说的对,说的对。”
2
货郎巷是一条狭长的小胡同,因为很久以前是货郎的盘据地而得名,如今的巷子里只有几盏昏黄的路灯,照着坑坑洼洼的水泥地面,入夜便有一股阴森森的感觉,巷子里时不时的发生骚扰女性抢劫财物的案件,很多人都不敢一个人从这里经过。
货郎巷附近都是棚户区,基础设施陈旧,既没有监控也没有交通岗,慢慢的,一些秘密的黑交易便成了这里的主流,货郎巷变成了人们尽量远离的污秽之地。
王生怀里揣着两万元现金,按照预先约定,计算着时间进入了巷子口。
灌满耳朵的是自己脚步的回声,空荡荡的巷子让人不寒而栗,他的心下意识抽紧。
一阵“哒哒哒”的脚步声从对面传来,看不清来人模样,王生心生戒备,连忙转过身,仿佛自己也正在走出巷子,静静的观察着身后的人。
那人走到巷子中央便不动了,王生虽说疑惑,也只能静静的等待,不敢回头看。
一会儿,“哒哒哒”脚步声再一次响起,那个人朝自己走过来,王生不敢确定对方的身份,只得慢慢的挪着小步。
脚步声越来越近,眼看到了身后,王生心跳加快,不自觉的抱紧双肩。
来人越过王生继续前行,一直走出了巷子口,让王生印象最深的,就是那人背上鼓囊囊的黑色塑料袋子。
见无异常情况,王生重新往巷子中心走去,走到方才那人停留过的位置,这才看清,靠墙处有一个长方形一米多高的垃圾箱,垃圾袋是新换过的,他恍然大悟,方才那人身后的袋子装的是垃圾,那人准是负责这个区域的环卫工人。
王生在巷子中央徘徊了一会儿,终于等到了他要等的人。
来人大墨镜大帽檐,牛仔裤皮夹克,走路晃晃荡荡。
“定金带来了吗?”
王生赶紧点头,伸手从衣兜里掏出一个信封,说:“两万元现金,一分不少”。
来人用手捏了捏,又打开信封口瞅了瞅,满意的点点头。
“你小子交了好运,八万元买一条人命,这买卖你不亏。”
王生点头如捣蒜般,从衣兜里把一张写着地址的字条递给来人。
“是,是,谢谢老大,谢谢兄弟,这是地址,你拿好了。”
来人借着路灯昏暗的光线看了看,说了声“按计划办”,然后转身离去。
王生心里的一块石头落了地,飞快的转身从来时的方向往回走,出了巷子口,他才放慢步伐,心里盘算着即将到来的美好生活。
与此同时,一个胖乎乎的矮个子男人从阴影里闪出,不远不近的跟在王生身后,等王生打开自家大门进了院子,他才消逝在黑暗里。
3
杨娟穿上新买的连衣裙和高跟鞋,把镜子调到只能照到身体的位置,对着镜子来回转圈。
王生这几天变了好多,不只是脾气好了,一毛不拔的守财奴本性也略有改观,除了生活开销外,王生额外给了她三千元零花钱,让她买些自己喜欢的东西。
杨娟受宠若惊,结婚五年多,王生除了必要的生活开销,从不允许她乱花一分钱,存折都由王生保管着,她自己的工资也必须如数上缴,他说这样拮据度日是为了换套市里的楼房住,杨娟无话可说,只能默默遵从丈夫的决定。
爱美本就是女人的天性,杨娟也想好好打扮一下,可是细看自己的脸,她的心情便颓废到顶点。
论身材,杨娟很有底气,一米六五的身高,纤细苗条又凸凹有致,丝毫不输给任何人。论脸蛋,她钻进地缝的心都有,眉毛粗短,眼睛细小,蒜头鼻子,阔口厚唇,偏偏还腮大脸圆,皮肤粗糙满脸雀斑。
正因如此,三十出头的她都没找到男朋友,也没找到合适的工作。杨娟见不得父母的唉声叹气,便离开家乡的县城只身来到省城,在一个饭店里找了个打扫卫生的活。
一个偶然的机会,杨娟结识了王生,同病相怜让两个人迅速擦出了火花,相处半年后,三十五岁的王生娶了三十三岁的杨娟,就在市郊王生父母留下的小院子里安了家。
两人刚结婚时很是恩爱,年龄都不小了,很想尽快要个孩子,过着一家三口平凡温馨的小日子。
并不过分的愿望被现实击得粉碎,得知自己根本不能做母亲,杨娟痛不欲生,卧病在床一个月才好转,王生也因此心灰意冷。
自此以后,王生对杨娟的感情淡了很多,没有貌美如花也就算了,连生个孩子的本能都没有,这样的媳妇还能算个女人吗?
可王生无貌无钱无楼房,离婚再娶就是做梦,只能不咸不淡的维持着这样的日子,只想有些积蓄后换个离单位近一些的楼房,有可能的话再领养个孩子。
日子一点点流逝,杨娟结婚已经五年多,丈夫存折上的数字增长到了六位数,夫妻俩想买个便宜点的二手楼房,看了几家都没谈妥。
在这急需用钱的日子里,王生给了杨娟三千元零花钱,杨娟很是感动,她用一千二买了条淡蓝色的连衣裙,五百元买了双白色高跟鞋,还给丈夫买了件一千多元的T恤。
都说人是衣裳马是鞍,一点都不假,这一打扮起来,顿时精神了好多。
杨娟对着镜子看了好一会儿,心里暗想,若以后日子好过了,自己也去美容院动动刀子,省得王生一见到熟人就离自己大老远,眼睛都不愿看自己一下。
突然响起的手机声吓了杨娟一哆嗦,是王生的电话,他说自己和朋友一起喝酒去,嘱咐杨娟别等他吃晚饭了。
午夜时分,四周静悄悄的,王生还没有回家,杨娟沉浸在梦乡里,嘴角还残留着一丝满足的笑。
突然间,一双戴着皮手套的手掐住了她的脖子。
可怜的杨娟拼命挣扎,只可惜力量悬殊,她蹬踹了一会儿就不动了。
屋子里的抽屉都被拽了出来,东西乱七八糟的扔了一地,零星的几个零钱掺杂其中。
王生喝得有些踉跄,散场时已经过了十二点,朋友找代驾把他送到家门口。
王生走进家门时差点被地上的东西绊倒,他摸了半天才找到墙上的开关,灯光亮起,看清眼前的一切时,他的酒劲被吓醒了一半。
他迅速奔向卧室,杨娟软绵绵的躺在床上,被子已经被踹得凌乱不堪。
王生用手去杨娟的鼻前探了探,毫无气息。
他悲哀的嚎啕起来,掏出手机向公安局报了案。
4
刘长海最近很烦闷,刘天一死亡一案,他与曲文成大队长发生了分歧,他一直认为这个案子结的有些毛糙,谁知为此得罪了曲文成,一向以小心眼著称的曲队长果然又犯了老毛病,不给刘长海好脸色,话里话外透着酸涩之气。
刘长海心知肚明,便把直筒子脾气收敛了很多,每日除了工作外,很少再发表意见,曲队长又在大会上敲打他,说他情绪消沉没有激情,让刘长海一肚子气无处发泄。
这天刚上班,张可可就溜进了刘长海的办公室,煞有介事的凑到刘长海身边,压低声音说。
“刘队长,大家背地里可都议论了,曲队长是忌惮你的才能,怕你太抢镜,故意找你的茬,昨天晚上的案子都没通知你。”
“小小年纪别瞎说,我是他的下属,忌惮我什么?”
张可可一脸委屈,极力争辩。
“谁瞎说了,无风不起浪,我是好心提醒您。”
刘长海面露温怒。
“去,别没事胡说八道,找点正事干。”
张可可碰了钉子自觉没趣,一转身走了,迎面碰到急匆匆赶来的李阳。
“刘队在不?”
张可可赌气的回答。
“我没有替你看着谁的责任,别问我。”
李阳眨了眨眼睛,这女人心真是海底针,咋风一阵雨一阵的呢。
李阳来刘长海这里是想探听一下新案子的情况,刚进屋,刘长海的座机电话响了,一看号码,是曲队长办公室的。
李阳兴奋的说。
“刘队,一定是让你领任务的。”
不一会儿,刘长海没精打采的回来了,见李阳兴奋的表情,刘长海长长叹了口气。
“这个案子分配给秦强队长了,让你和张可可也去配合他办案。”
“刘队,我和可可归你分管,这算怎么回事,我去找曲队长。”
刘长海厉声呵斥李阳。
“胡闹什么,这是工作,不是小孩子耍脾气。”
见刘长海真的发了火,李阳只得蔫蔫的退了出去。
5
法医检验了杨娟的尸体,脖子上有明显的掐痕,是窒息死亡不容置疑,死亡时间是在晚上十一点至十二点之间,此时的王生正在和朋友一起喝酒,好多人都能证明,排除了王生作案的可能性。
只是现场勘查后,除了有王生与杨娟的指纹和脚印,凶手没留下一点痕迹。若说是随机入室抢劫杀人,凶手如此准备充分没一丝瑕疵,让人不免产生怀疑;
若说是蓄意入室抢劫,杨娟家的经济条件不可能成为凶手的目标;若说是熟人设计作案,从目前掌握的情况来看,没发现作案者的动机。
装在证物袋子里的大门锁头完好无损,上面没有可疑的指纹,整个屋子里没有发现异常情况,仿佛案发现场除了王生和杨娟,从没有陌生人进入。
秦强一行重新进入案发现场,几个人聚精会神的在屋子里巡视,屋子里被翻腾的乱七八糟,还有零散的几枚硬币散落其中,窗子都是从屋子里插上的,没有被撬动过的痕迹,院墙处也没发现有人攀爬跳跃的迹象。
张可可小声的说着自己心里的疑惑。
“这凶手到底是怎么进来的?难不成堂而皇之的走了大门?”
李阳没有走心的回答着。
“真是那样的话,凶手得有杨娟家的钥匙。”
张可可接着说。
“这可说不定,钥匙或许是房主人给的呢。”
秦强见两人分析得正在兴头上,便主动介入。
“说说看,办案需要分析各种可能性。”
张可可清了清嗓子,接着说。
“从凶手缜密的作案手法来看,一是谋划良久,二是职业杀手,以此推断就有两种可能性。第一种可能,王生把钥匙给了外人,他雇佣杀手行凶;第二种可能,杨娟把钥匙给了秘密情人,见面后俩人闹翻,冲动杀人。两种可能都是蓄意,凶手必然会采取必要的保护措施,现场没有留下痕迹也在情理之中啊。”
秦强还没表态,李阳先接了话茬。(小说名:《编外法官:中奖》,作者:一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