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业后找了份女佣的工作，原以为雇主是个猥琐中年男人。
没想是个年轻帅总裁。
而且这个总裁好像还对我有意思。
1
先生：
我是负责您晚饭的女佣，如果您有什么需要或是对我的饭菜有任何不满意的地方，请一定告知我。
希望您用餐愉快。
林晚晚再三思量，觉得这句话既不逾越了女佣的身份，也不显得低人一等。
不过她在写下“女佣”两个字的时候，心里还是不免涌起一股苦涩的滋味。
她今年23岁，在毕业后的半年里前前后后一共面试了三十多家公司，但简历大多石沉大海，没有什么回音。
现在的她对于薪水和公司规模已经没有任何的要求。
因为半年之内，她已经跟父母要过了两次生活费，实在是没脸再要第三次，而现在她的基本生活已经得不到保障。
所幸，她的厨艺不错，山穷水尽的时候，她接到一份女佣的工作。
这套公寓的面积比她想象中更大，除了分上下层，还有偌大的露台，以及足以停进五辆车的地下车库。
林晚晚从一位中年妇人那里接到公寓的钥匙。
熟记了特别要注意的两点：
公寓的主人有些洁癖，屋内一定要保持高度洁净。
另外，他不太希望家中有多余的声音，所以五点半做完饭之后一定要在主人回来前离开。
林晚晚不知道有多喜欢这位主人的“喜静”嗜好，因为她对“女佣”这两个字的确心里膈应。
这样她不用见到公寓的主人，也不用每天想着如何用女佣的身份正确地和主人相处。
万一对方还是个三七分油头的猥琐中年男人，她大概要担心自己的人身安全问题。
五点半，林晚晚将公寓打扫干净，桌上是标配的三菜一汤。
她将纸条放在饭桌上，又前前后后左左右右打量了一番才放心离开。
就在当天晚上，林晚晚接到了一家公司的面试，公司的规模根本算不上大，仅仅是能让她摆脱身为女佣的境地而已。
她在第二天早晨欢欢喜喜换了身得意的套装过去面试。
不过显然，对方的面试官对于她不是本地户口这件事很有意见，所有的提问最终都围绕在这一问题上。
林晚晚想不通这两者之间到底有什么直接的联系。
这场面试最后的结果可想而知，林晚晚在下午两点回到了公寓，又开始了她的女佣生活。
先去不远处的卖场买好新鲜干净的食材，然后回到公寓做好清洁，最后准备饭菜。
事实上，这些事情并不难做，做起来也并无压力，然而大学一毕业就跑去做女佣的现实总让她有些灰心丧气。
她不想让父母在人前抬起不起头来，这是她必须要掩藏的一段职业史。
剩下的饭菜被主人放进了冰箱，雇主的胃口还不错。
林晚晚注意到竹笋肉丝基本被他空了盘，而本应该由自己来洗的碗筷已经干干净净摆在了消毒箱中。
阿姨：
您做的饭菜非常可口，我很享受。
另外，请把您的电话告知我，方便我联系到您，我需要请您帮我添置一些生活用品，谢谢。
历柏言
林晚晚在打扫卫生时注意到了这张纸条，纸条上又多出了三行字。
开头的“阿姨”两个字简直可以说是暴击了，林晚晚苦笑但却无奈，这是她这个职位应该有的称谓。
纸条上的三行字强劲有力不失峻拔，言语间也不失严谨，看得出来是很有修养的绅士。
反观自己酝酿很久的两行字，没有交代姓名也没有留下联系方式，实在是太不诚恳。
林晚晚不知道自己为何对短短的三行字能够生出这么多的心理活动，她太不喜欢自己身上的某些特质。
比如说心虚，比如来自穷人内心的敏感，以及战战兢兢讨生活的生存状态。
历先生：
很高兴您能喜欢我做的饭菜，如果您放心的话，吃完饭的碗筷可以交给我来收拾。
***，这是我的联系方式。
历先生，我可能没有您想象中的老，或许您可以叫我小林。
林晚晚在五点半之前再次准时收拾好了公寓，准备了新的晚餐菜色。
她现在不得不好好做好眼前的工作，毕竟颜面事小，饿死事大。
2
有时候霉运多了，说不准什么时候就否极泰来了。
又过了两周，林晚晚在不挑薪资不挑规模的情况下都没有找到合适的岗位。
却因为气急败坏后随便投了一家五百强公司，莫名获得了面试助理的机会。
林晚晚抱着去当炮灰的心态去了那家公司面试，不过没有想到的是，那家公司的人事经理竟然把自己留了下来。
一直处于水逆状态的林晚晚简直高兴得可以哼出歌儿来，她一路心情愉悦地走出办公大楼。
但是前脚刚迈出去，“家政女佣”这四个字立马浮现在脑海中。
如果真的要到五百强工作，这份工作一定是不能继续做的，林晚晚想要在正式工作前尽早地和雇主说明情况。
她在这一天抱着一种愧疚的心情，去卖场买了一堆难做的食材。
对于这位省心的雇主，她其实十分感激，不仅先给工资解决了她当初揭不开锅的窘境，还从来不会挑三拣四。
所以林晚晚决定大显身手报答一下善良的雇主先生。
林晚晚经过银行的时候查了一下卡里的余额，当初接到这份工的时候，对方一次性给齐了三个月的工资。
她现在只做了六分之一，按道理她应该返还剩下的六分之五，但是事实上钱已经花了近三分之一。
她现在除了要跟雇主撂挑子，还得不要脸地跟他赊账。
五点半的时候，林晚晚照常收拾好了公寓，准备好了饭菜，不过期待中的历先生却迟迟没有回来。
等到十点多的时候，林晚晚有些失落地离开了公寓。
人与人之间的缘分，有时候真的经不起仔细琢磨。林晚晚做家政女佣已经半个多月，却从未见过这位传说中的历先生。
如果周一之前这位历先生还是没有打来电话或是发来短信，他们的雇佣关系或许就要在电话里结束。
他们甚至可能在街上擦肩而过却见面不识，林晚晚莫名遗憾。
其实自从第一次接到历先生的电话，她就对这个男人有了一些奇怪的想法。
不对，与其说是奇怪的想法，不如说，林晚晚对他有了一丝好奇。
男人的声线略微低沉，但是声音浑厚富有磁性，绝不是她想象中的中年男人，至少没有超过四十岁。
第一次通话的时候，他为自己错将一个年轻的姑娘错认为“阿姨”而诚恳地道歉。
言辞真挚，一点也没有有钱人的戾气。
林晚晚因为这一点，对自己的这个雇主又多了一层好感，她以女佣为耻的心理得到了安慰和抚平。
甚至因为这一份恰到好处的尊重感到了欢快和轻松。
历先生：方便接电话吗？
林晚晚在第二天中午接到了历柏言的短信，她向来都是秒回的，这次也不例外。
不过她的秒回更加跳跃了一步。
事实上她到现在还在想着历柏言昨晚为什么那么晚还没有回家，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
在理智反应过来之前，满腹的担心让她飞速拨通了那串号码，陌生的，但其实早已熟悉。
林晚晚在“嘟嘟”声响起后才惊觉不妥，不过晚了，对方已经接通电话。
“林小姐，不知道可否过来收拾一下昨天的饭菜？
还有，我可能需要一些感冒药，麻烦你了。”
这人就算是在生病的时候也是时刻保持风度的，考虑对方是否方便接电话，礼貌却不是敷衍的那一套说辞。
“好的历先生，一个小时内我会到的，请您再坚持一下。”
“哈！不用那么紧张，事实上这不属于你的职责范围，感冒而已，路上当心。”
声音略微嘶哑，企图缓解林晚晚的紧张感。
林晚晚犹豫了一分钟。
拿出化妆台上的唇彩轻轻涂了一下干涩的嘴唇，这样稍稍显得不那么颓唐，接着快速打理了自己的头发。
她其实还想化一个淡妆，但是时间不等人。
历柏言身体不适，何况这也不是什么男女相亲约会的见面，是雇主与被雇佣者之间的见面。
林晚晚说服了自己，然后素面朝天地飞奔到楼下的公交站台。
3
那是一个怎样的男人呢？
林晚晚不知道如何形容初见历柏言的心情。
尽管男人的面色憔悴，整个人还在熟睡当中，然而由内而外的贵气却是掩盖不了的，轮廓分明。
林晚晚将感冒冲剂冲好放到了床头，轻轻唤了一声“历先生”。
对方呼吸绵长，似乎睡得有些熟，但是眉头紧锁，大概是身体很不好受。
“历先生，起来喝药，喝完药再睡啊。”
“嗯……好……”
历柏言的声音比刚刚在电话里憔悴得多。
慢慢睁开的眼睛在看到林晚晚的刹那，似乎沾染了一丝看不懂的东西。
“历先生，能坐起来吃药吗？”
男人轻轻“嗯”了一声，似乎已经用尽最后的力气。
林晚晚这才想到。
如果他早就开始感冒，或者昨天到今天都没有怎么进食，那么再强壮的人到现在也不会有力气了。
林晚晚俯身想要帮助历柏言坐起，不过男女之间的体力实在相差悬殊。
林晚晚铆着力气托住历柏言的两条胳膊，依然没有起色，最后还是靠面色苍白的男人自己坐了起来。
感冒冲剂的温度正好，床头是她端来的水和毛巾，大概是想给他物理降温。
历柏言这时才有精神稍稍留意了眼前的家政女佣。
林晚晚正在给历柏言的额头敷毛巾，再正常不过的物理降温而已。
历柏言却突然轻轻笑出声来。笑点在哪儿？
历柏言闭上眼睛，但是嘴角还是挂着淡淡的笑。
虽然不解，但林晚晚忍住好奇。
她准备先好好照顾他两天，等到感冒稍微好些了，再跟历柏言说辞职的事情。
“吴妈没跟我说，我的女佣是个二十出头的小姑娘。”
大概两分钟后，历柏言睁开眼睛，像是刚刚在养精蓄锐一般，说话的力度也大了不少。
“更没说……”
“说什么？”林晚晚终于忍不住抢先提问。
“还那么可爱。”
历柏言靠在床头，面色依旧苍白，不过说起这种话的时候明显脸颊红了一个度。
林晚晚没被这样夸过，至少没有在素颜的时候被哪个异性夸过好看。
不过很奇怪的，历柏言这么说的时候，林晚晚觉得他的话无比真诚，一点也没有戏耍自己的意思。
林晚晚有些害羞，胆子也突然大了起来，不客气地回。
“那位阿姨也没跟我说，说我的雇主竟然是个年轻人，而且这个年轻人……还那么帅……”
亏她还想过自己的雇主是个猥琐油腻男，提前在网上偷偷淘了好多防狼神器。
历柏言没料想到林晚晚会这么回答自己，也不知是惊还是喜，一阵剧烈的咳嗽，面红耳赤。
林晚晚意识到自己刚刚的女流氓言行，害臊得恨不能就地挖坑。
她匆匆端了水出去，脚底生风一样逃离了那个火辣辣的卧室。
她林晚晚活了二十三年，今天第一次感受到小鹿乱撞的心情，并且这头鹿来势汹汹，差点就撞翻了跟头。
4
历柏言一觉睡到了下午五点多，是被饿醒的，头痛已经缓解了很多，现在胃囊发出了抗议。
睡眼惺忪地走出了房间，听到来自厨房的细碎声响。
几个小时前给自己物理降温的人这时又扮演起了家政女佣的角色，蓝色的围裙似乎有些不太搭她纤瘦的身材。
扎着马尾辫干净清爽，书生气十足，如果没有人跟他说的话，他一定觉得眼前的人还在读着大学。
“历先生，粥已经好了，现在就可以喝。”
林晚晚打断了历柏言的思绪，一碗青菜粥已经盛好放在桌上。
“哦，好。”
历柏言后知后觉反应，他突然想起自己感冒时似乎调戏了这位家政女佣。
以至于清醒的时候，竟然不知道如何对答才显得比较自然一些。
毕竟斯坦福的课程教会他如何分析金融局势，如何收购及拆卖企业。
却独独没教给他如何跟有好感的女佣正确相处。
她跟他身边的女孩子都太不一样了。
一个二十出头的女孩子竟然会做一桌子色香味俱全的美味佳肴，这实在是让人意外。
“如果你不觉得当晚餐清淡了一些，不如坐下来和我一起吃？”
“我知道您不喜欢外人在，我回去吃就好。”
林晚晚知道历柏言不喜欢外人，何况是和外人一起用餐，她微笑着回绝了历柏言的“客套”。
“你也说了，那是外人，你不是外人。”
林晚晚的小心脏怦怦怦地跳了起来。
“你还要我帮你盛吗？”
“不……不用！”林晚晚解开了围裙，硬着头皮也给自己盛了一碗。
“以后，你过来陪我一起吃饭吧。”
历柏言说完这句话，隐隐觉得意图似乎过于明显，继续补充说道。
“我从小在美国长大，刚回来不久，没什么认识的人，不如你跟我说说国内的一些情况。
多占用的时间我会给你适当的薪资。”
“对不起历先生，我正好想跟您说一下，我现在找到了助理的工作，您可能要重新找一位家政人员。
很抱歉，是我失信在先，不过这份工作对我来说很重要。
当然了，您预付的薪资我会返还，只不过得等一等，我现在……”
林晚晚窘得说不出话来，最后“没钱”这两个字无论如何开不了口。
“以后吃不到你做的菜了？”
历柏言露出一副很是惋惜的模样放下勺子，没什么气色的脸上眉头紧紧地锁着，像是听到了什么很遗憾的消息。
林晚晚被他的小表情逗乐了，“历先生，以后我休息的话还是可以为您准备的，如果您特别想吃的话。”
林晚晚脱口而出。她看着历柏言突然变得明朗的表情，心里产生了很微妙的变化。
甜蜜的，想靠近却很遥远，不禁在下一秒又感到了怅然若失。
“不要‘您’或‘历先生’这样叫我了，叫我柏言好了。”
走之前，历柏言叫住了林晚晚：“说起来我到现在还不知道你的名字。”
“林晚晚，晚饭的那个晚。”
林晚晚被自己的智商打败了，“空山新雨后，天气晚来秋”难道不比“晚饭”高雅得多吗？
“这是前天酒会上主办方送的香水，放在我这里也没什么用处，算是祝你找到新工作。”
“不行，太贵重，我不能收。”
“事实上，我是在感谢林小姐今天的照顾。”
他示意她接过礼物，一双眼睛真的是比林晚晚见过的任何人的都好看。
林晚晚接过包装精致的礼盒，整个头皮都在发麻。
历柏言这样的男人是她这个阶层遥不可及的尖端男人。
她不可能不心动，也不可能不仰慕，但她没有勾引男人的本事。她没有野心，只求安稳。
5
满心期待的周一其实比林晚晚想象中要差很多。
因为是新来的总监助理，学历不出挑，没什么硬技术，所以端茶倒水买咖啡，大多都是林晚晚在做。
说得好听点儿是总监助理，其实就是个打杂的，谁都可以使唤。
林晚晚是在入职三天后见到历柏言的。
匆匆忙忙从咖啡店回来的林晚晚躲在墙角，不知道如何面对自己曾经的雇主。
她看着财务总监以及其他一些高层管理者全部跟在历柏言的身后，心里五味杂陈。
女佣是一段不算光彩的职业生涯，她不打算让任何人知道。
林晚晚一个人拎着五杯咖啡徒步从楼梯开始走。
十分钟后，十三楼的同事们看到姗姗来迟的林晚晚不免抱怨，说她没有丝毫的效率，一点小事也办得拖拉。
林晚晚向来是不会辩驳的，一般都会小声应和。
但是自打见过了历柏言，她的心里就乱糟糟的，根本听不见任何的声音。
一个三十岁的老资历员工不乐意了，觉得林晚晚没把他当回事，开始明嘲暗讽。
“人事今年招人的时候是不是睡着了，这种也招进来？”
林晚晚的思绪被这句话拉回，竟然无言以对。
她自知自己没什么过硬的本事，学历一般般，英语能力也不够，就算是公司的前台也比她出挑，比她漂亮。
“她是谁的助理？”
一阵寂静的办公区突然被一个声音打破，林晚晚回过头，以历柏言为首的一行人站在会议室门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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