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孙凤山编辑：徐迎晨图片来源于网络
艾香中的端午
因为身体的原因，已有一段时间没有敲击文字了。今天，无意间翻了一下台历，一个日子赫然地映入眼帘——端午节。
是啊，又快到端午节了。久居东北地区，对于过端午节的喜爱，不在于龙舟竞渡的欢闹壮观，也没有多彩斑斓、风味纷呈的粽香，因为这些过端午节的活动习俗，只属于江南。这些年住在城里，每年的端午节，也就是到集市上买一把艾蒿（有些年买到的还是一种叫水蒿的假艾蒿），再买几只彩色纸葫芦、称上二斤煮熟的蜜枣粽子，因为也没有其它口味儿的卖。要说起，这些年来过端午节的味道，也只有在闻到艾蒿的香味儿时，才能认为这是过节了。
随着年龄的增长，越来越想念儿时的端午节。我的童年和少年是在一个叫鹰老坟屯的小村子里度过的。小村子离嫩江很近，也就是四五里路远，所以村前村后都有小河，四季有水。一般的年头，到端午节时，甸子上的草已长过尺了。这时候，河边漫岗坡上的艾蒿也长到尺高，河边浅水里的菖蒲却撒了欢似的长到能没过小孩儿的半截身了。每年过端午节的时候，也正是农村活忙的季节。
小村里的家家户户，就是再忙，节是得过的。因为，自从过完了春节，小半年了，才遇到一个节日。那年月，家家日子都过得苦巴巴的，日子苦，靠过节的气氛冲淡一些生活带来的苦涩。我当时居住的这个小村有一个特点，是达斡尔族居住区，村里只有为数不多的几户汉族，其中就包括我们家。说是过节，也就是给小孩子们每人煮一个鸡蛋。遇上好年头，生产队里会给村民每人分上三五两肉，这样，端午节就能吃顿饺子，从来没听说过五月节吃粽子，更没地方去买。即使是这样，家家户户都有节日的气氛。大人也不用起早去地里干活，吃完早上这顿节日饭，太阳老高了才去上工。
记得那时候的五月节，天刚亮，爸爸就去河边拔菖蒲、采艾蒿，采回来后，会郑重其事地插在房檐上，放在窗台上。每家每户的大人们，也都起早去做这件和节日密切相关的事。而且去河边的人，必须在河水里洗洗脸，这是有讲究的。按家乡的习俗说，五月节早晨在河里洗脸，能洗去晦气，消灾祛邪。可这都是大人的事，因为我们这些小孩子白天疯淘了一天，一觉到天大亮，谁能叫得醒啊。等我们起来后，只见房檐上已插上了香蒲与艾蒿，在艾蒿上挂着的彩纸葫芦被风一吹，悠悠荡荡的，向睡眼惺忪的我宣告：过五月节啦！
也别说，有一年的五月节早晨我起来了。大概是九岁，再不就是十岁那年，现在有点儿记不清了。因为我头一天晚上吃咸了，夜里喝了不少水，天刚亮，被尿憋醒的我，出去上厕所。正在迷瞪的我，就看到门前的土路上，已有不少人向河边走去，笑语声直钻我的耳朵。我当时一下子就精神了。赶忙跑进屋抓件衣服就往外跑，已经起来准备早饭的母亲还以为我睡毛愣了，赶快往回喊我。我说跟大人去采艾蒿香蒲去，母亲一看我是真醒了，就答应了我。正好有一个我家前院的大姐姐也刚往外走，于是我就屁颠屁颠儿地跟着她走。那个大姐姐一看我跟着她，还一个劲儿地往回撵我，说一个小孩子采什么艾蒿。我没答应，依旧跟着她走。
路边那成片成片的打碗花秧缠络着，一只只粉色的小喇叭在晨风中点着头儿，好像还没睡醒，打着瞌睡。天空中早起的一些不知名的小鸟，却欢鸣着飞过头顶，好像它们也知道过节了。我跟着这位邻居大姐姐不停地走着，不知为什么，明明近处就有艾蒿和蒲草，也有人在拔，可她却偏偏往远处去。我跟了一会儿，觉得不对劲儿，就不跟了，一边拔些艾蒿，一边玩儿。不一会儿，远处来了一位大哥哥，一边走一边喊着大姐姐的名字。当时不明就里的我，心想，大姐姐有伴儿啊。他们也不采艾蒿，也不拔香蒲啊，在一起一个劲儿地打闹。我因为好奇，就往他们跟前凑乎，大姐姐一看，大声地撵我，让我回去。我当时心想，你们闹你们的，我又不碍事。不一会儿，只见他们不闹了，蹲在河边给对方洗上脸了。他们一看我在远处没走，也就不理会我了。又过了一会儿，就听见坐在河边的他们唱起了歌：燕子双双飞耶，百灵鸟对口唱，心上的人儿呐伊耶，为什么不来身旁......从来没听见过的歌，那歌声里好像有着那种什么味儿，说不清楚，反正那叫真好听啊！从小我就有个特点，就是记忆力好，而且也愿意唱歌，有那么点儿音乐天赋。只要是自己喜欢听的歌，听上一两遍就能记住，而且能唱。
听了一会儿，渐渐地没声儿了，大片的柳条丛河岸边又恢复了沉寂……我独自一人拎着一绺艾蒿往回走了。吃完早饭，我一边玩着没舍得吃的红皮鸡蛋，一边哼唱着早晨在河边听到的歌：燕子双双飞耶，百灵鸟对口唱，心上的人儿呐伊耶，为什么不在身旁。听了我唱的歌，因为忙活儿而晚上桌的母亲，一口饭笑喷了出来。“傻小子，你在哪听的歌呀？”母亲忙问。我得意地说：“今天早晨去西河边拔艾蒿时，听前院美凤姐和屯东头的小布库哥他们唱的。”母亲一听乐了，说：“这是大孩子唱的歌，你小孩子不懂。”听了母亲的话，当时有些蒙，但那首好听的歌，却扎根在心里了。
到后来长大一些了，才知道，按当地的达斡尔族习俗，五月节这天早晨，相恋的男女青年就会相约到河边幽会，拿新采的香艾蒿互相轻轻地抽打，而且还要互相给对方洗脸。这叫洗去邪秽，净心相爱。那首流传在嫩江两岸达斡尔族地区的民歌《心上人》，自然就成了恋人们互通心曲的媒介了。这种歌，在当时还得偷着唱呢，因为极左思想占主导嘛。一绺艾蒿，一首略带野性的情歌丰盈了那个年代的端午节，也唯美了我童年时对这个节日的认知。
等上中学了，从历史书中才知道，端午节有划龙舟、吃粽子的习俗，是与纪念伟大的爱国主义诗人屈原有关。也就知道了端午节的历史沧桑感和厚重的传统文化内涵。在同一个日子里，不论天南地北，怀着同一种情愫，不论虔诚与否，都能感受到那份内涵带给你的影响，这就是节日的功能了。现在，端午节又成了法定的小长假了，更彰显了节日文化的厚重与地位的重要。
端午节，透过朴素的艾香，甜糯的粽香，让我们去感受伟大的爱国主义诗人屈原的家国情怀。在人们远足游历中，在阖家团聚中，端午情思演绎出一份生活的美好，记录着恬淡而又充实。
端午节，你真像是那悠长悠长的汨罗呀，氤氲着艾香的水，永远地、汩汩地流淌在人们的心里。
作者简介：孙凤山，高级语文教师，笔名枫杉。从上世纪八十年代开始业余文学创作，先后有散文、小说、诗歌多篇作品发表在国家、省市级报刊上。现为中华诗词协会会员，黑龙江省诗词协会会员，齐齐哈尔市作家协会会员，泰来县诗词协会副主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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