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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Uhjnbcbe - 2020/12/6 9:05: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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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

张柠,作家,学者。中国作家协会小说专业委员会委员,国家一级作家。北京师范大学文学院教授、博士生导师,北京师范大学中国当代文学与文化研究中心主任、文学创作研究所所长。著有长篇童话《神脚镇的秘密》等文学作品、《土地的*昏》等学术著作。

导读

一部“80后”成长小史,一张大都市精神地图,百科全书式的社会速写,直面困境与价值的诚挚叙述。新兴时代,小资青年,有多少人在“逃离北上广”,就有多少人在这里寻找归宿。沙龙、报社、高校、互联网,立足的城市与遥望的乡村,哪里才是顾明笛们的出路?

三城记

张柠

卷三 书斋

9月初的校园,树木还旺盛。垂柳、白桦、悬铃木和银杏,南北东西的各种植物都凑到一起。最具北方气质的是白桦和白杨,最具南方气质的是垂柳。银杏树的气质则显得特别。据说,作为活化石的银杏,侏罗纪就跟恐龙是好伙伴,恐龙灭绝了,银杏作为白垩纪的最后见证者留了下来。这种祖籍南方的古老乔木,移植到了北方之后,便兼具南北双方的风格,刚柔相济,风姿卓越。每次穿过那片银杏树林的时候,顾明笛都要逗留一阵,仔细地观察它。树干笔直高耸,特别魁梧,美人团扇形的树叶,却很妩媚,它的叶脉细腻流畅,不像悬铃木树叶那么粗糙。顾明笛一直无法分辨银杏树的雌雄。在农学院学习的时候,顾明笛就曾经跟植物学老师发生过争执。经过观察,他坚持认为,银杏树不是雌雄异株,而是雌雄同体。理由很简单,有些地方只有一株银杏树,同样长出果实。老师说,这么跟你打比方吧,好比你家只养了一只鸡,母的,它也会下蛋啊,只不过是孵不出小鸡的蛋,就是无受精卵。但任凭老师怎么解释都无法说服他。老师只好说,你爱怎么认为都行,但在考试的时候你还要那么写,我就给你零分!顾明笛只好暂时屈服。但他心里坚持认为银杏树是雌雄同体,并将雌雄同体视为最高美学形式,就像T台上扛着枪、穿着迷彩超短裙的女郎一样美。

多年之后又成了学生,老大不小的学生。顾明笛顺利通过了入学考试,成为B大学哲学系中国现代思想史专业的博士生,师从朱志皓教授。他早早地就来学校报到,搬进懿德公寓边上的博士生楼,跟卫德翔比邻而居。博士生两人一间,同宿舍的叫谭学纯,北京人,师从谢潮新教授学习马克思主义哲学,他在某部委工作,边上班边读学位,不住校。所以,顾明笛相当于住上单间了。顾明笛电话通知了乌先生。然后再给妈妈电话。竺秀敏说:“太好了。我儿子蛮有出息。我早就叫你去读博士,你不听,拖了两年,年纪又大了两岁,啥也没有得到,老不合算。要是在上海读就好了,外面有啥好的?不过也行了。只是这么大的事,也不通知我们。辞职复习期间怎么过的啊?哪来的钱啊?”竺秀敏絮叨了半天,直到顾明笛挂断电话。

顾明笛信步在校园里走着,穿过银杏树林就是生活区。道路两边的玻璃橱窗和墙壁上,贴满了各种学术讲座广告招贴和巨幅喷绘,路边摆满了临时小摊档,办银行卡、手机卡、消费卡、健身卡的,社团招新的。本科新生一眼就能看出,母亲牵着,父亲跟着,眼神激动、惊奇而慌乱,多数都有“考后肥”,黑胖黑胖的。老生更从容一些,他们独自在校园里晃悠,或者锁着眉头,或者挂着微笑,沉浸在个人的世界中。大白天勾肩搭背、如胶似漆的恋人也有,并不多见。那些背着书包匆匆往图书馆赶的,不是二年级忙着做“大学生创新课题”,就是三年级忙着考研的。四年级的人见不着,都在实习找工作。

午后的阳光很柔和,轻轻在脸上游弋,身体浸润飘浮在自由的空气里,只有经历过压抑和束缚的身体,才能感觉到。在准备考试的八个月里,顾明笛经常是一个人待在屋子里,以至于他仿佛患上“房间恐惧症”。如今,一有空他就离开宿舍,在校园里四处溜达,看风景,看人脸。此刻,顾明笛又盯上一张年轻的面孔,清秀但有点苍白,消瘦的轮廓略带硬朗。她的嘴唇怎么那么熟悉呢!定睛一看,原来是童诗珺。她身穿印有学校LOGO的文化衫和破洞超短牛仔短裤,随意自然。现在她已经是心理学系的硕士研究生了,也是刚刚办完报到手续。此刻她正背着一个大包,双手还捧着一只大纸箱,吃力地走着。顾明笛赶紧迎上去,一边搭讪,一边接过童诗珺手里装满书籍的纸箱。

顾明笛说:“童诗珺,我来帮你拿。”

童诗珺说:“是你?谢谢!你也考进来了?”

顾明笛说:“是啊。刚办完报到手续。”

童诗珺说:“太好了,祝贺。住在博士楼?”

顾明笛点点头:“你呢?”

童诗珺说:“也在西北门那边,跟你们宿舍楼挨着。”

跟前面两次相比,这一次见面,两人都显得自然许多。前两次因为身份的原因,彼此都感到有些尴尬。房东和租户?在读生和失业者?一见到顾明笛,童诗珺就想到自己的身份:房东、收租婆。*治经济学老师说北京和上海等大城市的市民,有很多食利者,就是不劳而获者,最常见的就是“收租婆”。童诗珺不赞同这个观点,但收租婆的形象却深深印在她脑海里。一见到顾明笛,她脑子里就浮现出一个特别庸俗丑陋的形象,因而特别尴尬。顾明笛不知道这些,以为她天生就是羞涩的。

顾明笛把童诗珺送到“研8舍”楼下。临分手的时候,他们交换了手机号码。

太阳热力在渐渐减弱,阳光把长长的人影斜映在路面。运动场的喧嚣声在校园上空回荡。那些作息时间混乱的学生,已经开始到食堂去吃晚饭了。在外面游荡了很久,顾明笛懒懒地朝宿舍里走去。在走廊上,遇到了同门师兄范凯泰、胡力群和陈铭晖。范凯泰邀请顾明笛到自己宿舍去坐坐。其实他们并不怎么关心顾明笛,总之是新生,是师弟,可以在他面前摆摆谱。顾明笛从他们那里得知,导师朱志皓教授不在北京,在外地开会。

范凯泰是西部某学院保送过来的西部计划生,博三了,正在撰写“中国现代思想的起源与西学东渐之关系”方面的论文。他对顾明笛说:“师弟不要着急。咱导师是个大忙人,一部分时间在天上飞,一部分时间在床上睡,一部分时间在开会,见到他自然很难,固定的三年之中也就定题、开题、答辩几次吧,平时偶尔叫大家一起见个面,全看他心情。其实用不着麻烦导师,遇到什么事,只要说导师的名字,基本上能办成。当然咱也不能给导师丢脸。人文学科嘛,既不用进实验室,也不用搞田野调查,自己一人捣鼓。平常没有什么课,第一学期的外语和*治,可上可不上,跟老师套套近乎,考试及格就行。如果要混文凭,还就数咱这个学科最好混,三年下来,提交一篇十几万字的论文,注释规范,参考文献足够多,导师没意见,基本上就差不多了。但要说难混,也得数咱这个学科。因为你永远也不可能让导师和同行专家满意。那些个老掉牙的问题,老教授们一辈子也没有取得令人满意的成果,咱一个小小博士生,怎么可能让他们满意呢?我们同门,恐怕只有夏陶能让导师满意,是不是?”说完,朝胡力群和陈铭晖看了一眼。

陈铭晖说话有点结巴:“我一直不不不看好夏陶的论文,关键是她方法论上的错误,不科学,不唯物,不辩证,是孤孤孤立的、形而上学的。什么兼爱?什么博爱?世界上难道真的有超超超超阶级的爱?资产阶级小姐毫无疑问不会爱上无产阶级的臭臭臭汗嘛!谁谁谁说的来着?这个观点听上去有些老套,其实是至理名言。”

胡力群也来自西部,是少数民族生,满族。他腼腆地笑了笑说:“嗯,夏陶的‘博爱兼爱比较论’也是老生常谈,很难出新意。既然导师同意她开题,总是有理由的,咱们还是不要议论人家。顾师弟对毕业论文有什么设想?”

顾明笛说:“毕业论文?还真没想过。等见了导师之后再说吧。”

陈铭晖急着用半教训半炫耀的口气说:“想让导师给你出题目?这怎么行呢?你得自己想好论文题,这个学期就想好,并且要经得起导师的否定,然后你据据据理力争,经过否定之否定,你题目就定了。我开始想写‘共产主义与大同理想之比较’,一张嘴就被导师否掉了。我马上亮亮亮亮出了另外一个题目,‘20世纪初期中国共产主义小组思想观念考’,导师又要否定的样子,但几个回合下来就同同……意了。你得提前想好,不打无准备之仗。”

顾明笛觉得很无聊。面前这些人思维平庸,没有问题意识,对自己研究什么其实根本就不在意,他们对什么都没有兴趣,当然也激不起顾明笛说话的热情。唯一有效的信息是,入学就要琢磨论文开题的事情,有点出乎顾明笛的意料,得好好想一想。没有问题或者问题太多,都是问题人物。顾明笛属于后者。具体该怎么做,顾明笛心里吃不准,但又不想跟眼前这几位讨论。他决定先找程毓苏老师聊聊。

程毓苏住教工宿舍明德苑五栋三单元室,顾明笛临时起意,没顾上提前打招呼。敲开门才发现,韩梓厚也在。顾明笛跟韩梓厚老师打了个招呼,小声对程毓苏说:“我是不是来得不是时候?”程毓苏有点夸张地说:“不不不,我们约的就是这个时间。韩老师也快结束了。”说着,把顾明笛引到客厅沙发上坐下,然后找出几盒茶叶递给韩梓厚说:“谢谢你的高山茶。这是朋友寄来的白茶,也不错,据说有安神镇静功能,你拿两盒去尝尝。”韩梓厚接过茶叶盒说:“谢谢程老师!这样也很好,我们交换着喝,显得物资很丰富的样子,哈哈哈哈。”顾明笛跟程毓苏一起,把韩梓厚送到门口。

程毓苏关上门,给顾明笛倒了一杯茶,感叹道:“都是俗人,各有烦恼。韩老师,著名青年哲学家,声名在业界也不小了,讲师八年,今年他又参评副教授,排在第三名,够悬的。他找过领导,领导说排名不分先后,一定会帮他说话的。可是这些话他已经听过多次了。前年遇到一位院领导力保的。去年遇到一位校领导打招呼的。今年又来了一位更狠的,扬言再不给教授职称就跳楼。韩梓厚一直谦让。这一次他是实在想不通了。”

程毓苏老师的客厅里光线很好。顾明笛第一次仔细打量程毓苏,五十岁左右的人,看上去比实际年龄要显得年轻。跟朱志皓老师的独蒜鼻子相比,程老师的鼻子长得挺拔,眼睛却没有朱志皓老师那么炯炯有神,显得深不可测。顾明笛喜欢找程老师聊天。因为程老师不把顾明笛当学生,而是当朋友,所以说话也很随意。顾明笛说:“程老师都还是副教授啊。”

程毓苏说:“嗯,我副教授是十五年前评的。我不求,自然就无所得,国家课题、一类核心、学术奖项都没有。其实也是骄傲心理在作怪,认为自己在学术上高人一筹,理应优先。但学问和级别根本就不是一回事。韩梓厚不是研究阳明心学吗?要做到知行合一并不容易啊!”见顾明笛也显出一副沉郁的样子,程毓苏收住了他的感慨。关于大学的问题,还是留待顾明笛自己慢慢去体味。他转移话题,问:“你来找我有什么事吗?”

顾明笛这才想起论文的事,但是韩梓厚的事开了个头,把他的思路打断了。他只信口说:“程老师,是有点事,我想请你帮我确定一下博士期间的主攻方向和毕业论文题目。”

程毓苏想了想说:“这是件大事,尽快定下来当然好,但也急不得。可以先多了解。我记得你不是对卫德翔的观点蛮感兴趣吗,现在可以去听听他的想法,也许能激活你的思维。”

提起卫德翔,顾明笛还有点不好意思。他把之前与卫德翔“交手”的事情告诉程老师,接着问:“您同意卫德翔的观点吗?”

程毓苏说:“重返‘混沌’和诗学,也许是我们这个时代的一条出路。但我和卫德翔理解的角度不同,站的立场也不同。卫德翔从国外回来,学会了一套在外国大学东亚系流行的‘左翼’理论。他们的目的,是要反对‘西方中心论’‘白人中心论’‘男权中心论’,因而带有狭隘的民族主义情绪。实际上是他们的自尊心在西方人的傲慢面前受了伤害,要报仇。只要反推就知道,那些人标榜东方诗学和神秘主义哲学,但在日常生活中,他们都是极端西化的,穿唐装不过就是摆摆样子,也很可笑。卫德翔个儿那么小,穿唐装显得更小,鼻子眼睛胡子都皱到一块儿去了。”

顾明笛说:“要不我就研究‘东方思想复兴’这个话题呢?”

程毓苏说:“太泛了,没有可操作性。作为学位论文,你必须确定明确的研究对象和研究文本。再想想,思维缜密些。反正你近期也不一定能够见到朱老师,有的是时间。……怎么样,习惯了学校的生活吗?有什么困难也可以跟我说。”顾明笛连声说着“习惯,习惯,谢谢程老师”,又闲谈了几句,就起身告辞了。

白天的校园还是安静的,直到*昏前夕,下午四五点光景,人口密度才开始逐渐增加,校园里的人气才开始渐渐浓起来。耳朵里出现一种或远或近、若隐若现的嗡嗡声。不像喧哗声,像众多男女的呼吸交织在一起的摩擦声。林荫道、图书馆、体育馆、教学楼、数家咖啡馆和超市、十几个食堂,到处都是人,摩肩接踵,不约而同,仿佛突然从天而降。睡眼惺忪的人突然开始精神抖擞起来,行色匆匆,仿佛要去赴一个重要约会似的。

学生食堂的饭菜不差,油多量足,适合消化能力强、容易饥饿的年轻人。好不容易选好了一些适合南方人口味的清淡的菜,又找不到座位。顾明笛正端着托盘四处张望,突然听见有人在喊他。是童诗珺,她在一个角落的圆桌边向他挥手。韩梓厚、卫德翔和夏陶也在场。卫德翔也赶紧招呼顾明笛,给他介绍另几个陌生面孔:历史语文学与中国古典研究院院长助理、中国现当代文学博士谭东亮讲师,基础心理学专业在职硕士生马元浩。还有两位穿着入时、小女生模样的大女生:历史语文学与中国古典研究院讲师彭和雅,研究中国古代心理学发展史的博士后流动站助理研究员何鸢。这群人是怎么凑在一起的呢?童诗珺掺在一群博士生和青年教师中间,也不怎么说话。当然,这些人个个名头一长串,其实年龄也就跟顾明笛差不多的样子。谭东亮一刻不停地在说话,他们正争论着A大学、B大学、C大学谁更强的问题。

卫德翔总是喜欢唱主角,他心想,坐在对面的夏陶师妹一定在期待着他的声音、他的观点、他的智慧,而不是外号“百事通”的谭东亮那些平庸无聊的小碎嘴。他看了夏陶一眼,打断谭东亮的话头,故意问道:“东亮啊,我想问一个我一直没弄明白的问题,为什么会有‘院长助理’‘校长助理’这样的职务?”

在中文系读本科的时候,卫德翔比谭东亮要高两届,论资历卫德翔是师兄,说话口气也有些大。谭东亮赶紧回答:“师兄不知道啊,现在副院长、副校长都得上面任命,个人说了不算。所以,副职一般不怎么听招呼。副职与其说是助手,不如说是掘墓人,随时准备上位。于是,助理就诞生了,直接由正职指定,享受副职待遇,却不是真正的副职,当然也有可能在正职的栽培下扶正。他很像夫人,却不是夫人,相当于小妾。”

卫德翔追问:“那助理跟秘书有什么区别?”

谭东亮哈哈笑起来:“就是两股道上跑的车嘛,走的不是一条路。他们不属于一个序列。这么说吧,秘书既不是妻,也不是妾,算个丫头吧。丫头也有可能成为妾,秘书也有可能提干,但不是在旧主子这里。丫头就是这一点跟妻妾都不同,她不用守节,主子一死立马嫁掉。只要用女人做比喻,师兄立马就懂了,是吧?”

卫德翔好像有点自讨没趣,也跟着哈哈笑起来:“懂了懂了。学文学的就是不一样,形象思维,善于打比方。……我们还是回到前面的话题吧。我还是认为,A大学徒有其名,其实早就衰落了。现代教育评估体系,得看学科排名。你们想想,A大学有哪些学科排在前面?就说我们哲学学科,B大学早就甩掉他们了。我们最牛的西方哲学专业,教授全部是德法英美一流大学毕业的哲学博士。”同样是B大学土著的夏陶,投来肯定的目光。这正是卫德翔所期待的。

谭东亮还在为刚刚那一番话自鸣得意,这下更来劲儿了,他看了看正在低头吃饭的何鸢,接着冲大家诡秘地一笑说:“B大学的确很强,何止强啊,简直就是没法比!风流韵事一流,师妹转眼成师母,女助理转眼就成了贤内助。A大学根本无法相提并论。C大学就更不要提了,既不风流,也不倜傥,只知道挖隧道、建桥、修路,然后制造很多汽车在路上跑,汽车上又装着家用电器,机器人保姆,现代化电器修理工。它也就是一所高等技工学校吧。重视技术教育也很好啊,像德国人那样。可它偏偏要说自己是综合性大学,要全面发展。它的人文学科简直是笑话。那些骗子教授满世界飞,周末在休斯敦,周一到北京,周三在诺丁汉……”

谭东亮越说越激动,越说越跑偏,他干脆盯着何鸢不放,到最后也不知道他的话里哪些是事实,哪些是虚构,好听,好玩,但不好当真。他学着卫德翔的语言表演,使劲向何鸢释放信号。可何鸢连头也不抬,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

彭和雅是一位理性的人,不习惯谭东亮那种夸夸其谈的轻佻风格。她转向卫德翔说:“卫老师的观点我不大赞同。我认为A大学才是真正的好大学。这跟所谓的学科排名无关。比如我们历史语文学吧,我们有古埃及楔形文字专家吗?有吐火罗文专家吗?我们有甲骨学、西域学、古音学、声诗学的专家吗?人家还有一辈子专门研究‘罗塞达碑’和‘贝希斯顿铭文’的人呢。那些都是‘绝学’,谁给它做学科排名?A大学就有这样一批学者。那才叫大学精神,不赶时髦,只遵循学术自身的逻辑。”

谭东亮又忍不住插话:“彭和雅说得好!可见排名都是假的。我们搞现当代,论文数量多一点,评分就高,人家A大学是古典专家牛,综合起来看,大学科排名差不多,可我们跟人家的绝学相比,明显就不在同一个档次上嘛。”

卫德翔回应彭和雅说:“不同国家的大学对学科有不同的认知和评价。你刚才所列举的那些学问,在西方大学里都不算生僻,A大学就喜欢跟在西方屁股后面,假装很先进似的。其实是对我们自身社会发展所急需的学科视而不见。”

彭和雅正要接话,韩梓厚突然涨红着脸说:“我读博士的A大学就是牛,就是一流大学。B大学就拉倒吧,早知现在这样我当初死也不回来当老师。B大学除了赶时髦还会什么?房子时髦它就研究房子,厕所时髦它就研究厕所,市场时髦它就研究市场,没多久又叫起‘反市场’来了。我讲师都八年了,我的成果有目共睹,但我今年可能还是评不上副教授,这是什么道理?关键是,你们看看评上的又是些什么人啊?这怎么可能成为一流大学呢!……我一定要找他们讨个说法的!”

谭东亮作为助理,对这些事早已熟门熟路:“说法?找谁要说法?你恐怕连领导的影子都见不着。他们最擅长搞‘无物阵’,也就是鲁迅说的‘*打墙’。韩兄,你得有心理准备。”

听到这里,何鸢终于抬起头来:“什么?我们著名的韩老师至今还是讲师?有没有天理啊!我一个外系人都去听过韩老师的讲座,我本科要是学哲学的,肯定会去考韩老师的博士生,真的,不骗你们。这不明摆着欺负人嘛!有些人就这样,他们存在的价值,就是虐待别人,从而显示自己有力量。如今最时髦的就是这种人格了,我们叫‘施虐狂人格障碍’。”谭东亮看出何鸢难得这样激动,又看看韩梓厚,立刻就蔫了下来。

马元浩一直盯着童诗珺看。这时候他突然把目光转向何鸢说:“师姐说得太对了,我正好也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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