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大庆市主城区之一,让胡路区早已名声在外。说起“让胡路”这个名字也是相当有意思的。
第一,在大庆市市辖五个区中(萨尔图区、龙凤区、让胡路区、红岗区、大同区),让胡路的名称在字面上恰好是个过渡,无论是少数民族语言还是汉语,似乎都能悟出点意思来;第二,在大庆西站建设之前,位于让胡路区内的火车站竟然叫“让湖路”站,站名与区名同音不同字,这在全国范围内可是极其罕见的;第三,从让胡路区历史沿革上看,从民国到上个世纪70年代,这里一直是安达、杜蒙、林甸的交界处,曾经先后归这三个县管辖,直到年,让胡路才真正成为大庆市的一个区级行*实体。
让胡路区俯瞰
大庆石油科技馆
相比之于萨尔图,让胡路(让湖路)这个名字的由来已经有了定论。据《让胡路区志》记载,据现在大庆西站西南十余里处,有一水泡子,名为“轧葫芦泡”,一九三六年(伪康德三年)的安达县志记载:“轧葫芦泡在五区界内,西北端距县城百里,南北斜长约十数里,两端水阔,中间狭细如轧葫芦,故泡以此得名。还记载有“轧葫芦泡屯”,户数户。现在地图把这个泡子写为“亚葫芦”泡,当然泡子的形状已经有所变化,不十分像当年的“轧葫芦”了。而且给这个泡子命名的人也有据可查,此人为民国初年从山东人迁徙过来的,叫杨荣,他们一群“闯关东”者建立轧葫芦泡屯的时间是一九一八年,因为杨荣后来成为了富甲一方的地主,为人正义开明,曾经在老家山东饥荒之年发送两火车皮高粱赈济灾民,因此获得了山东省*事长官赠予的“义粟仁浆”匾额一块。因此“轧葫芦泡屯”又被称作“杨荣屯”,现在叫繁荣村。
箭头起始为大庆东站(原让湖路站,箭头所指即亚葫芦泡)
在民国和后来的伪满时期,“轧葫芦泡屯”逐渐发展壮大,在当地的影响也越来越大,所以其周边地区就被泛称为“轧葫芦”、“亚葫芦”、“哑葫芦”或“芽葫芦”,其实都是一回事。但别但那时还没有成为火车站的名字,而“让胡路”这三个字的出现也晚得多。
“让胡路”的出现是在解放初期。一九四七年,泰康中心站在这里组建铁路工区。当时的让胡路火车站还没有一个正式的名字。有的因为它在萨尔图以北二十里,就称其为北二十里!还有的是车前附近前有个小村叫富家屯,则叫它为富家屯。年,让胡路火车站在刻公章时,据说因笔划太多亦或是嫌这个名字不好听,还有可能是当时各地方言混杂,初来乍到的工作人员只能根据发音来揣测,所以就上报为“让湖路”了。车站名字确定后,*府也得随之上报,据曾任让区区长的李生泰老人证实,当初在成立让胡路区时,要向国家民*部报批。当时,他们报的地名是和火车站一样的带有三点水的“让湖路”,可是,不知为什么国家批复的却是让胡路,于是,这个名字就沿用至今。就这样,当年的“轧葫芦”阴差阳错的演变成了今天的让胡路。
年黑龙江地图(局部)上,尚无“让胡路”地名
但这片郭尔罗斯后旗和杜尔伯特旗交界之处,又是中东铁路经过的地方,怎么可能没有故事啊?
一、让路于“胡子”
伪满时期,此地“胡子”猖獗,这倒是个事实。因为自清代到民国初期,这一区域荒草漫野、绝少人际,正是因为如此,这里的胡匪、马贼绺子非常多。据说到了伪满时期,地方*府对“胡子”奈何不得,只好以铁路为界,铁路以北让给“胡子”,以南归地方*府,这是关于让胡路得名的一个说法。此说法主要来源于上个世纪八十年代的一篇散文,后经了解为作者望文生义的“合理杜撰”,从文学角度来说无可厚非,但按当时的情况,无论哪类*府都不会轻易和土匪讲和,而且一条铁路也是阻挡不了那些“不按套路出牌”的“胡子”的。所以此说虽然有一定的是市场,但不能成立。
东北土匪(网络图片)
二、让路于湖
年,“中国东省铁路”(简称“中东铁路”)建成通车,据说修建中东铁路经过此地时,因为遍地泡沼,按原图纸设计,这一段铁路走向要经过一个大水泡子,这样施工当然比较困难。所以在实际修铁路时,为了节省人力物力,将铁路绕过了水泡子,水泡子也就是湖。所以这段铁路避让了一个湖,因此得名“让湖路”,而后来的车站名确实是湖水的湖。按照这个说法,“让湖路”这个名字应该早在年左右就应该有了,但查阅了大量的资料、地图,大家都没有在建国前找到“让湖路”这个名称,倒是从地图上看,中东铁路在这一地界是直线穿过,并没有让路于哪一个湖,而且铁路沿线附近也没有湖,所以这种说法也是和上一种说法同出一辙,均属望文生义,只是更多了一层浪漫而已。
绥满铁路(前身为中东铁路)让胡路段是一条笔直的线路
三、谜一样的“索龙察旗”
中东铁路没有修建之前,像让胡路这样的不毛之地一般的地图上不会有记载。中东铁路建成后,铁路沿线开始有了拓荒者的身影,年,区域内才出现了第一个由开荒户盖小思所建立的屯子,他的儿子叫“盖德林”,于是这个村子就被称作“盖德林屯”,自此之后,附近的村落、集镇才逐渐形成。在目前能查到的一九一八年(民国七年)黑龙江省清丈兼招垦总局绘制的一份地图上,在今让胡路火车站的位置被标明为“五十二号小站(соронцач索龙察旗)”,经查“五十二号”小站是从满州里算起的第五十二个待避站,这个小站当时不办客运,仅仅是用来会车。
民国黑龙江省清丈兼招肯总局封条
这一讯息很明确地表达出了一个事实,这块地方早有名字,而且名字就叫“索龙察旗”(索龙察奇)!
那么“索龙察奇”到底是什么意思?是蒙语?是满语?还是俄语?一切都无从知晓。
倒是一位笔名叫“苦瓜”的作者曾经写过一篇名为《寻找索龙察奇》的小说,文笔相当好。小说以让胡路区的百年历史为背景和线索,写出了五代人的爱恨情仇,也给“索龙察奇”又多了一层神秘而凄美的面纱,但这毕竟只是文学作品,而且从时间上推断,作品中的“曾祖父”为汉人,那个时期的汉人很少能够来到这里,况且比例很少的汉人肯定左右不了少数民族区域内的地名。但小说也给了我们一些启示:那就是这个地名也有可能是外来的。比如说蒙古的一些部落,随着游牧迁移,极有可能把故乡的名字带到迁徙地。
油画《雅克萨之战》中,清兵部众中很多都是索伦兵
经查阅资料,清代东北地区频繁迁徙的当属索伦部,清代的“索伦”一般指鄂温克、达斡尔、鄂伦春等民族在北方的部族集团。清中后期,由于沙俄入侵等原因,北部索伦陆续南迁,很多都聚居在齐齐哈尔以南,尤其是嫩江流域。其中顺治六年(年),“以巴尔达齐,自精奇里乌喇(精奇里江,现俄罗斯境内吉雅河)来归”,史书上对这次大迁移有明确记载:“索伦、达呼尔(达斡尔)南徙于嫩江之滨”。康熙三十年(年),索伦总管马布岱咨文理藩院称:“我等祖、父等自黑龙江来嫩江归顺圣主以来,四十余载,逢遇太平,散居六百余里,随意逸乐”。
综合上述资料,可否做如下推测:一是少数民族聚居地的汉语地名多为音译,所以“索伦”“索龙”存在是一个单词的可能,对于蒙族以外后迁入的部族,当时各旗的札萨克(清代蒙古地区旗长)等不会让出成熟的游牧地给他们,只可能把不便涉足的不毛之地划给外人。所以这片地域的名称里面有“索龙”就不稀奇了。
图中红色标示地点就是“索龙村”
无独有偶,与大庆市接壤的吉林省镇赉县黑鱼泡镇有个村子也叫索龙村,这个村子所在的镇赉县境东靠嫩江与黑龙江省杜尔伯特蒙古族自治县、肇源县隔江相望,西连内蒙古自治区科尔沁右翼前旗,北与黑龙江省泰来县、内蒙古自治区扎赉特旗接壤。目前我手头尚无这个村子的相关材料,但镇赉县历史上属于科尔泌右翼后旗镇国公封地之东部,隶属奉天省洮南府,从地图上看,镇赉县与索龙察旗(让胡路)和大庆的直线距离均将近公里,符合马布岱“散居六百余里”之说。而且镇赉县少数民族的比例非常高。据此推测,“索龙村”“索龙察奇”很可能都是索伦部的迁徙之地。
最后,引清代《鄂伦春族满汉文档案汇编》记述:顺治十一年()八月十一日,“前来进贡貂皮之十六牛录索龙阿达尔汉”,在顺治十年()的档案中称为“弄泥吴喇索陇进貂皮曹朗阿打儿汉”“索朗阿打儿汉”。这里的“弄泥吴喇”即“嫩江”的满语称谓,对照两次文档也不难发现,“索陇”“索朗”“索龙”均系“索伦”。
至于“索龙察奇”的“察奇”二字,目前尚无明确解释,只是对照索伦马鲁凯牛录、索朗阿打儿汉牛录等推测,这是否是牛录(满族的一种生产和*事合一的社会组织,每个牛录有三百人)下面的更小的管理单位,目前尚不得而知。
按汉语字面意思来分析,无论是“索龙”还是“察奇”,都是特别难办的事儿。现在,阴错阳差的“让胡路”的由来已经基本明确了,但仅仅几十年,“让湖路”站也成了历史,取而代之的是现代大气的大庆东站,每天的高铁、货运车辆往来不绝,在一阵阵现代化的汽笛轰鸣中,那个深藏于历史之中的名字——“索龙察奇”似乎已经与时代渐行渐远了,或许那个秘密将永远湮灭在莽莽苍苍的大草原深处了,也或许总会有人还记得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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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庆杨海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