禹余天上清境弥罗宫中,一个顶上抓髻,道袍大袖,足下麻鞋,手拎花篮,背插宝剑的道童,正在和灵宝天尊说话。
道童道:“我已按师父吩咐,下凡助了楚国一臂之力。那周昭王已经葬身于汉水江中。”
灵宝天尊道:“嗯,此事你办的不错。王诩呀,你的阵法练得怎么样了?”
那道童道:“师傅,我已经学会了您教的那些阵法。”
灵宝天尊赞赏道:“诩儿真聪明。不过阵法不要死板硬套,要随机应变。”
那道童答道:“是,师傅。师傅,我还琢磨了一个阵法。”
灵宝天尊欣喜道:“是吗,快说与我看看。”
那道童道:“我这个阵就是依山傍水,集天地之灵气,逆用五行,颠倒阴阳,倒转乾坤,使入阵者依其性情,返本归初。名曰归元阵。”
灵宝天尊道:“那归元阵的威力如何?”
那道童道:“我也不太清楚。我小小的实验一下,一棵大树,可以变成一棵树芽;一只小鸟,可以变成一棵鸟蛋;一枚桃子,可以变成一朵桃花;一杯水,可以变成一片云雾;这要看施动阵法时,山水天地五行的配合与施阵法人本身的法力。”
灵宝天尊笑道:“好好,也许不久你就有试验此阵法的机会了。”
原来这名叫王诩的仙童,是灵宝天尊在周武王伐纣时,于朝歌牧野战场附近捡到的一个弃婴。灵宝天尊给他服了七宝金莲,成了天仙。灵宝天尊笑道:“我弟子中,也有可以媲美那阐教中的灵珠子哪吒的人物了。那七宝金莲乃西昆仑山上碧游宫中第一等宝物,朝开晚闭,金光艳艳,可避金刃之灾,可避青木之难,可避土埋,可避火烧水淹,可避灰尘,可避阴暗,故名七宝金莲,凡人服了,即可成为大罗金仙。可惜每千年中,只开一朵。
那孩子被灵宝天尊取名王诩,长大之后,也真个聪明剔透,过目不忘,还能举一反三,因此学得了通天彻地之能,他还善神学、熟兵法,懂纵横,口若悬河,万人难敌。
灵宝天尊道:“今你且在宫中看守,我也要下凡走一遭了,看看能不能碰见有缘之人。”
那道童道:“是。”
灵宝天尊骑着奎牛,金光一闪,过大赤天太清境,见太上老君把那”八景宫”,也改名字为“太清宫”了。灵宝天尊叹道:“大师兄习惯改名字的毛病,看来改不过来了!”
且说在那乌斯藏国中,有一山名福陵山。山下一座山村的农家小院,一个中年农妇正在喂猪,一边喂一边跟她的丈夫说话。她的丈夫粗粗壮壮的,正在修损坏的桑弓。
“你说这猪多幸福呀,吃了睡,睡了吃,多好。”
她丈夫道:“没心没肺的,有什么好。”
农妇道:“就是好。人活着,想那么多干嘛,不累呀。”
她丈夫道:“可也不能没一点想头,没一点想头,那多没有意思呀!”
猪圈里,一头猪看见这情景,竟然说话道:“猪就是不能一天到晚地吃了睡,睡了吃。这才是猪过的日子呢。”周围的猪听见它说话,都吓得避开了它,远远地望着它。
晚上,那农家的屋子的木质方格窗棂,泻出明亮的灯光。农夫正在和孩子讲:“你今天的文章写得不好,你一定要发挥自己的想象力,比如,想象咱们家的猪会飞。”
望着窗外的小孩发现窗外竟然真有一头猪在飞,他急忙惊喜地对他的爸爸说。“爸爸爸爸,外面有一头会飞的猪!”
他的爸爸生气地说:“小孩子不能说谎!说谎不是好孩子!”
小孩道:“爸爸,我真的看到一头猪在飞,并且并且,它的耳朵好大好大,像翅膀一样在忽闪忽闪地扇动呢!”
孩子的妈妈笑道:“这孩子,谎话也编得那么象。快睡吧,明天还要早起上学哩!”
小孩委屈地道:“我说的是真话,你们看,它还在朝着我笑呢!”
孩子的爸爸妈妈,谁也没有朝窗外看一眼。白天丈夫又去山里打猎,农妇到田里锄草。他们太疲倦了。他们睡着了。
小孩被大人赶上了床,可是他睡不着,灯熄了。小孩瞪着大眼睛看着窗外,等了一会,他忍不住又叫喊起来。“爸爸,爸爸,一头猪真的在飞耶!”
他的爸爸根本就没有睁眼,说道:“睡吧睡吧,又在说梦话呢!”
小孩又去推他的妈妈,“妈妈妈妈,外面有一头会飞的猪!是一只大鸟把它抓走了呢!”
小孩的母亲睁开眼,望向窗外。窗外什么也没有。但她听见自家的猪圈里扑通一声响,又听见他们养的猪在惊叫。她就赶快穿衣服,并喊她男人,“快,快,猪圈里有动静,是不是有人偷猪,要不就是虎豹来吃猪了。”
小孩的爸爸不再睡了,也飞快地穿好衣服,又抄起门后的猎叉。他自门后向院落里张望了一番,没发现有猛兽和人的踪影。于是,就开开门,小心翼翼地走出来。他慢慢地走向猪圈。猪圈里除了猪,什么也没有。可是他发现那头母猪和一群小猪挤在一起,惊恐地望着天。天上什么也没有,可他家的小猪仔却少了一头。那头猪,也是一只小猪仔,只是有点儿獠牙,有点像野猪的样子,性格有点凶。总想着跳出猪栏逃走。他嘟哝了一句,“怪事。也不知小猪仔是让什么给叼走了。”就又回到了屋里睡觉了,农妇听说了,生气地骂了几句。他丈夫安慰道:“你不说人不要想那么多吗,现在怎么又怄气了?算了,不就一头猪仔吗,就当没有过不就得了。”
农妇嘟哝道:“可毕竟有过。”翻来覆去竟一夜未睡。
那大鸟拎着那头会说话的猪,飞上了天空。那头猪竟然一点也不害怕,还和大鸟说话呢:“谢谢你,我还从来没在天空飞过呢!”
那大鸟很惊奇,就说,一张嘴,那头猪就向下落去。那大鸟赶忙飞过去,衔住了它。
那头猪又说道:“你还会玩杂技呀,真好玩。”
那大鸟又想说话,可它一张嘴,那头猪又落了下来。
那头猪高兴地道:“真好玩,再来。”
那大鸟不理,一直飞到一个山洞,才慢悠悠地落下来,把那头猪放下。
然后,那大鸟开口说话了。“你会说话?”
那头猪道:“是呀,我会说话。你不都听到了?我不但是一头会说话的猪,而且还是一头会思想的猪。你是谁呀?”
那大鸟道:“我是金雕,名字叫卵二姐。”
那头猪道:“名字,什么是名字呀?有用吗?”
那大鸟道:“笨猪,这都不懂!名字就是记号。比方说,那么多猪,怎么区别你呢?起个名字,就知道你是哪头猪了!”
那头猪道:“那你给我起个名字吧。好让你在千万猪中,一眼就认识我。”
那大鸟道:“好吧,你背上的毛好硬呀,就叫猪刚鬣好了。咦,我要吃你呢,怎么竟给你起了名字哪?”
那头猪道:“多谢卵小姐给我起名字。你不能吃我,你刚给我起了名字,我就属于你了,吃我就是吃你自己。”
那大鸟道:“也象有些道理。”
然后,那大鸟摇身一变,竟然是一个身穿金色丝裙美貌的女子。
那头猪见了,口水都要流出了。“乖乖,美女也。”
卵二姐笑道:“你这头猪,也会欣赏美女吗?”
那头猪道:“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何况猪乎!”
卵二姐道:“你还会拽几句文词哩,厉害,佩服,听说崆峒山有个*仙妲己可有学问了。可惜我上次去崆峒山,她已经去投舍了。唉,没能拜上一个好老师,真可惜。要不,我的文化水平也上去了吧!”
那头猪道:“没关系,我教你。”
卵二姐道:“你教我,你跟谁学的?”
那头猪道:“我以前住的那户人家的儿子,他经常晚上读书,我听到的。”
卵二姐道:“悟性不错。反正我也没个伴,你就做我的宠物猪吧。抽时间我教你一些修炼的法门。咱们正好互相交流。”
那头猪道:“谢谢卵小姐。”
卵二姐道:“谢什么谢,你太客气了。你以后就跟着我混,妖界里有什么人敢欺负你,你就报我的名号。”
那头猪道:“好的,就这样吧。”
那猪刚鬣跟着卵二姐学了多年的妖术,竟然也可以变成了人形。不过他的模样也真是太过丑陋了:卷脏莲蓬吊搭嘴,耳如蒲扇显金睛。獠牙锋利如钢锉,长嘴张开似火盆。
自能变化人形后,他就在远处一座山上开了一条便捷山路,然后设了一个关卡,准备在那收过路费。如果不给的话,就把那人吃掉。
这日,艳阳高照,猪刚鬣躺在关卡路边的大树下乘凉。关卡是用一根长木棍挡在路上,棍的一端固定在一根木桩上,用绳子捆着,可以上下活动。另一端拴了一根长绳子,绳子高高吊起,经过大树的一根树枝,紧紧攥在猪刚鬣的手上。如果有路人经过,会看见关卡旁的告示牌,牌子上写道:“此路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打此处过,留下买路财。”牌子前放着一个没盖的大木箱子,箱子朝路的一面写着;“过路费缴纳处,每人十文。”
猪刚鬣倚着大树,一手握住绳子,自言自语道:“拉起,放下,十文;拉起,放下,十文;拉起,放下,十文;拉起,放下,十文、、、别看费了好大的劲,才把这山路开好,可要收起钱来,倒也十分轻便呢,恐怕一个时辰就可以收得几千文钱呢!谁叫俺是一头会思考的猪呢。
天已经正午了,可是一个过路人也没有。猪刚鬣暗暗纳闷,是不是我没有做广告,所以才没有人过?他不知道,这附近远远近近的山民都在传说,在这座山有个猪精正在大动土工,准备修条路捉了人做成腊肉出口到妖魔界去,于是都吓得绕道而行了。
可是,也不知哪个霉运*,却偏偏走上了这条山路。猪刚鬣正有些困意,想打一会盹。忽然听见有脚步声远远走来,不禁精神一振,张开眼睛探看。原来那来者是一个老道士,身穿水合道袍,白胡须,精神矍铄。背后还有一个小包裹。
那老道走到关卡,看见那条横棍,道:“谁拿根棍挡在这路上干什么?”
猪刚鬣道:“收过路费,每人十文。”
老道道:“为什么要收过路费?”
猪刚鬣道:“因为‘此路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打此处过,留下买路财。’”
老道道:“打劫呀?”
猪刚鬣道:“不是,毕竟我开这条路,花费了不少气力。”
老道道:“对对,花了力气,收些劳务费也是应该的。可我没钱,我的吃喝也是化缘得来。”
猪刚鬣道:“那没办法了,我只好吃掉你了。”
老道道:“那我走回头路,不过关卡行不行?”
猪刚鬣道:“那也不行。我没有收入,你让我吃什么?我必须吃你。”
老道笑道:“毕竟是妖精,还是你说的爽快,吃人就是吃人,哪有那么多道理!这个世界本就是强梁的世界。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虾米吃淤泥。不像那些人,吃人还讲出些道理来,把你吃得口服心服,乖乖受死被吃!”
猪刚鬣笑道:“老道说的不错,那就过来吧,让我痛痛快快地吃掉,也让你少些痛苦。”
老道却道:“那也得看谁比谁强,只怕你吃不了我,我反倒吃了你。”
猪刚鬣满脸怒容,恶狠狠扑过来,要吃那老道。那老道用手一指,猪刚鬣不由自主跌向那拦路棍,被拦路棍绊了一下,摔了个大跟头。
猪刚鬣又爬起来,扑向老道。老道一挥手,他又摔向拦路棍的另一边。
猪刚鬣被摔了两下,浑身肌骨疼痛,觉得这老道定非平凡之辈。于是他爬起身来道:“这老道,你用的什么妖术,把你猪爷爷摔得这么痛?”
老道道:“妖术?我这是道术。你这猪精,你在这山有多少年了?”
猪刚鬣道:“自小生来心性拙,贪闲爱懒无休歇。不曾养性与修真,混沌迷心熬日月。我是跟着卵姐混的,你这妖道究竟是什么来历,快快报上名来!”
老道道:“哦,你身为妖精,定造成无边杀戒。来日一旦劫运来临,身成死灰,*下地狱,悔之晚矣。我看你根骨不错,你可愿意跟我学习道术,成就神仙之业?”
猪刚鬣道:“这个事吗?我不需要考虑。我能吃饱肚子就行了。”
老道道:“你能吃饱肚子吗?”
猪刚鬣道:“能啊。有卵姐养着我呢?”
老道说:“怪不得人家说吃软饭吃软饭,原来说的就是你呀!”
猪刚鬣大吼一声,“你说什么?你刺伤了一颗温柔而善良的心。好吧,我想去做神仙,但首先我想知道,我能不能吃饱肚子?这是人生头等大事。”
老道道:“你学道之后,当然可以吃饱的啦!”
猪刚鬣高兴地道:“真的?那都会有什么好吃的?”
老道道:“九转大还丹。”
猪刚鬣道:“九转大还丹是什么呀?好吃么?”
老道道:“修炼九转大还丹有两种方法,一种是金丹,欲合神丹。当于深山大泽。若穷里旷野。无人之处。若于人中作之。必于高墙厚壁。令中外不见。亦可也。结伴不过二三人耳。先斋七日。沐浴五香。置加精洁。勿经秽污丧死嫁女之家相往来。
凡此九丹,但此得一丹便仙,不在悉作之,作之在人所好者耳。凡饵九丹,欲升天则升,欲且止人间亦任意,皆能出入无间,不可得而害矣。”
猪刚鬣听了,皱起了眉头,苦着脸道:“天哪,这种金丹要多少钱呀?”
那老道道:“多乎哉,不多也,万两*金足矣!当然,你还要小心,不要遇见假药。如果中间有一味假药,那你将全功尽弃,你配的这个金丹就全玩完了!所以有的人固然富如王侯,家财万贯,但他炼了一辈子,也没有练成一丸真正的金丹。人间却常常传出服用假金丹暴毙的消息。”
猪刚鬣惊道:“哇哇哇,我靠,炼金丹这么难啊!我要是有这么多*金,我何必去做神仙,足够我一辈子的逍遥快活的,做个人间的神仙了!”
那老道道:“你倒是个知足的。当然,还有另一种方法,不用你花一分钱。”
猪刚鬣高兴地道:“那你不妨说说,要是行的话,我就拜你为师。“
那老道道:“那就是练气,练出内丹,然后九转,待到还丹,自然成仙。”
猪刚鬣道:“我想成仙。”
那老道道:“呵呵,你的志向还挺高远的。你且附耳上来,我来传你口诀。”
猪刚鬣附耳过去,那老道讲《九转大还丹内丹经》及天罡三十六变仙法的口诀一一传授,然后道:“你要好好练习,待到功就丹成,自然成的神仙。”
猪刚鬣连忙跪倒道:“多谢师父,多谢师父。请问师父道号?仙乡何处?”
那老道呵呵一笑,腾身跃入空中,足下彩云生,身上仙衣明,高大威猛,状如天神。骑着独脚奎牛。原来正是那曾经的通天教主,后来的灵宝天尊。你看那灵宝天尊被周围仙众拥着,仙乐飘飘,宝光弥漫。只听他朗朗歌道:“辟地开天道理明,谈经论法碧游京;五气朝元传妙诀,三花聚顶演无生。顶上金光分五彩,足下红莲逐万程;八卦仙衣来紫气,三锋宝剑号青苹。伏龙降虎为第一,擒妖缚怪任纵横;徒众三千分左右,后随万圣尽精英。天花乱坠无穷妙,地拥金莲长瑞祯;度尽众生成正果,养成正道属无声。对对宝幢前引道,纷纷音乐及时鸣;奎牛稳坐截教主,仙童前後把香焚。霭霭沈檀云雾起,纷纷杀气自氤氲;白鹤唳时天地转,青鸾展翅海山登。灵宝天尊离金阙,来度天仙名天蓬。我就是以前的截教通天教主,现在的上清境灵宝天尊。因与你有缘,特来度你。你好好努力,以后天宫再见。”
猪刚鬣听了,原来竟是那曾经的万魔之祖,魔头的教头通天教主,现今的灵宝天尊。连忙俯身多多叩头,等抬头时,那灵宝天尊已消失不见,唯余青天白日,满目青山!
那猪刚鬣得了丹诀,于是回去见卵二姐。只是卵二姐去南海她大哥大鹏金翅鸟那走亲戚,估计十天半月回不来。猪刚鬣心热,就留了在洞内石桌上。信上写道:“亲爱的卵姐,以前,我吃你的。现在我遇见了神仙,传了我真经。等我学了本领,就让你吃我的。你的可爱的小猪猪。”然后径自寻了一块静地,静心修炼。不想有一只老鼠,没的吃的,寻到洞里,就把那封信给吃了。那信上有猪刚鬣的地址,卵二姐不曾得见。只可怜了那卵二姐,一旦不见了猪刚鬣,犹如天塌了一半,三*七魄,去了一半,芳心憔悴,花颜无光。她日日骂着猪刚鬣,”你个刮千刀的,砍千刀的,也不知死哪儿去了,你睡老娘的吃老娘的,老娘一个白嫩嫩娇滴滴的身子也被你占了,你临走时连个屁也不放一声!”她也不知猪刚鬣是怎么走的,还幻想他能回来。可后来等的日子久了,也不见猪刚鬣回来,就不得不绝了念想,别寻了一个妖精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