圆润厚重 醇古朴茂
——彭泰来隶书“明月左图”联赏评
■黎向群
清中叶，金石考据学的兴盛，汉碑摩崖大量发掘，给研究者提供了丰富的学习和借鉴的资料。嘉庆年间，隶书大家伊秉绶宦粤，他端庄富丽的隶书风格，影响了一批人，促进岭南地区隶书的发展。
彭泰来（—），是嘉庆、道光年间的文学家、书画家、篆刻家和诗人。字子大，号春洲。广东高要人，出生于英德县。自小聪颖过人，勤奋好学，翁方纲称之为“粤东三才子”之一。彭泰来14岁，已经善于写诗，有“笙歌门外春如海，坐对梅花读异书”这类佳句。24岁，到广州会考，被学使程榷樵赏识，以拔贡入太学。秋试后回到家乡，由于愤时感世，于是打消进取念头，返乡以诗文、书法篆刻自娱。著有《诗义堂后集》6卷、《昨梦斋文集》4卷、《高要金石略》4卷、《读史仇笔》6卷，又辑录《端人集》4卷。林召棠在肇庆主讲端溪书院时，与彭泰来交往甚密，曾题写“天问书屋”刻匾以赠。
《清史列传》一书载有：“泰来工隶书、草、八分，精篆刻。”虽短短十余字，但也说明其书法篆刻艺术在清朝的地位了。彭泰来传世的隶书作品并不多见，广东省博物馆藏其楹联5副、广东省立中山图书馆藏其立轴1件、佛山市博物馆藏其楹联1副、香港艺术馆藏其楹联1副。
我们从公私藏品来考察其研习隶书的轨迹，他的隶书作品以对联居多。其早年的隶书作品明显有伊秉绶的痕迹，中年以后，他更多地取法《华山庙碑》《衡方碑》《郙阁颂》等碑碣摩崖，以雄强浑厚之笔自出己意。
笔者的若虚斋藏其隶书“明月清风不用一钱买，左图右史胜封万户侯”九言联（如图），上联款题“囗囗大兄雅正”，钤“广度有情”白文、“赵斋”朱文印，下联署“彭泰来”，下钤“彭泰来印”白文、“子大”朱文、“庚戌老彭”朱文印各一枚。上联“明月清风不用一钱买”句，出自*庭坚《寿圣观道士*至明开小隐轩太守徐公为题曰快》诗，*句又当借用李白《襄阳歌》中“清风朗月不用一钱买”。下联“左图右史”句，出自《新唐书·杨绾传》：“独处一室，左右图史。”清龚自珍《阮尚书年谱第一序》有句，“背山面湖，左图右史，于*余亲课之”，字序稍有不同，皆指周围都是图书，嗜书好学之意。食邑万户以上，号称“万户侯”，后来泛指高官贵爵。下联文意即是指嗜书好学胜封高官贵爵。闲章“庚戌”，即道光三十年（年），彭泰来年满60岁，已步入花甲之年，耳顺之年，故其自称“老彭”。
彭泰来 隶书明月左图联 规格cm×29cm×2
此联是彭泰来晚年从伊秉绶风格蜕变而来的隶书作品，无论从结字、用笔到题款都深思熟虑，胸有成竹。“风”“用”“钱”“买”“图”“胜”“万”“侯”等字，在严谨中掺入篆书的结体。用笔以圆笔为主，以方笔为辅，笔势圆润厚重，转折处弱化伊秉绶以楷书用笔特征，以篆书方转取而代之。“风”“用”“史”“封”“户”“侯”等字，还保留伊秉绶的笔势，但他由中锋过渡到侧锋，显得更为生动而有意态。他运用“疏可走马，密不透风”的审美原则，章法注意疏密空间的布局，字与字之间的距离，空灵疏朗，题款字也以疏朗的小行书与之呼应，尤其是姓名落款，将“彭”字与“泰来”拉开较大距离，显得疏密有致。
岭南书坛受伊秉绶影响的几位书家，*钥与伊氏最亲近，有机会聆听教导，*钥及*其勤、陈昙、明炳鳞四人，逼肖伊氏，但缺乏走出来的自觉与魄力。彭泰来虽然是在伊秉绶影响下成长的隶书名家，但他初与伊氏合，又能自出己意，形成圆润厚重、醇古朴茂的风格，难能可贵。